发布日期：2024-03-02 来源: 本站 阅读量（ ）
经过马场道的人， 不禁要向这片建筑多看上去几眼， 而深入这片百年建筑群落， 你更能领略， 煌煌北国望学府，巍巍工商独称尊。 2023年秋天，坐落在天津马场道上的天津外国语大学开始迎接新生，103年前，天主教直隶东南教区在天津办大学的决定，改变了这里占地100多亩，名为“清鸣台”的地方。西式建筑群拔地而起，以当时中国北方第一座培养工科和商科人才的高等学府名义开始迎接新生。大学最先招收的新生来自学校的预科，1923年9月15日正式开学，由此算来，一百年前的此刻，在马场道上的这片建筑群一定是热闹非凡的！ 1 定位工商 致力现代 由于“天津工商学院”是这组建筑群在20世纪上半叶最为著名的时期，所以，很多人都似乎忘记了1920年她最初建立时的名称——天津工商大学。 1920年，天主教直隶东南教区与天津教区达成在天津开办大学协议。1921年，天津马道场清鸣台旷地100余亩被选为大学校址。学校秉持“育中华有为之青年、办德智并育之大学、促中国之现在化”的办学宗旨，致力于培养工商人才。最初名为“天津农工商大学”，复定名“天津工商大学”，在教会内部称“天津圣心学院”。 图 | 还未修建工商学院之前“清鸣台”(位于今浦口道、九龙路附近)，取自1921年直隶陆军测量局绘制《天津街市图》 天津教育史研究专家张绍祖先生曾在《话说天津卫》节目中介绍，1923年7月2日，天津工商大学招考第一批预科学生51名，9月15日正式上课。1930年2月，天津工商大学奉教育部令，停办预科，3月改预科为附属高级中学。1931年秋，高中开始招生，同时设立初中部，有学生90名，分初中一、二、三年级，由雍居敬任主任，从此定名为天津私立工商大学附属中学，简称“工商附中”。 上二图 | 原工商学院附中初中部建筑今天仍伫立在马场道与河北路交口。下图为工商附中院内，主教学楼后侧（《私立天津工商学院一览》1935） 专门研究天津工商学院、津沽大学（1923-1951）校史的法国索邦大学史学博士田炜帅，也曾在《话说天津卫》节目中同大家分享他的研究成果。根据他的研究，第一年预科参加入学考试的超过200人，但由于学校建筑所限，录取的人员并不多。根据考生考试成绩，分为了预科一班和预科二班。预科第一学年开设的课程有法文、数学、系统数学及几何学、哲学、体育、地理学、中国文学、绘画学，还有打字练习。 为了更好地开设大学课程，学校设定了几所参照大学，其中，工科的课程参照上海震旦大学，商学院参考日本东京上智大学，同时，还考察了北京交通大学、上海南洋大学等当时著名的学校。最终，学校确定他们要培养的人才为实业家、建筑企业家和公共工程监理。 当时的工商学院设有两院六系：工学院的土木系、建筑系、机械系；商学院的国际贸易系、财政会计系和企业管理系。 图 | 贝兴仁神父指导学生操作车床（田炜帅 提供） 1933年，因所设系科数量未达“大学标准”，经国民政府教育部训令，正式批准立案学校更名为“天津工商学院”。天津工商学院时期是学校20世纪前半叶历史上的极盛期，在教育界享有“煌煌北国望学府，巍巍工商独称尊”之誉。 图 | 工商学院校徽 天津青年文史学者陈硕曾在《话说天津卫》节目中介绍他收藏有一本1947年工商附中的毕业纪念册。其中印有工商的校旗、徽章，中心是两个字母——一个C，一个I。I代表——Industry；C是Commercial。工商学院的英文校名为Industry & Commercial College。（注：原校名为法文L'Institut des Hautes Etudes Industrielles et Commerciales） 2 地标式主楼 独特“小黄楼” 工商学院建筑群里首先建起的建筑之一便是今天的“北疆博物院”。1922年，北疆博物院兴建北楼。相比于它，今天作为马场道上地标建筑的天津外国语大学的“主楼”则建设得晚，建成于1926年。 上二图 | 工商学院主楼正面与背面 这座曾被多部影视剧取景的地标，她坐南朝北、面向马场道，长61米，宽31米，高26米，建筑面积4900余平方米。建筑平面为“工”字型，三层主建筑，附加一层地下室。清水红砖，装饰有大块蘑菇云。顶层建有法国曼赛尔式红瓦屋顶，内部为孟莎结构穹顶。楼顶前后各嵌有一座巨型圆钟。圆钟两侧和上方分别采纳巴洛克式圈罩和段纱花加以装饰。室内装潢也很讲究，门厅、大厅内、走廊均采用彩色马赛克图案，办公室及教室为木质地板。 工商学院第一座图书馆也位于主楼之内，此外，主楼内还有科技馆、商业展览馆、物理及化学实验室，有绘图室，也有阶梯教室。主楼的西部为学校的小圣堂，设有单独的入口。小圣堂内没有廊柱，采用半穹顶设计，有教会的图像装潢。 图 | 工商圣堂1930年代宗教活动旧照（取自谈天道、贾容光《丰收在望的中国》1934年初版、2015年献县张家庄天主堂晓明编辑部中译再版） 1931年出生的天津文化名人高景云先生，中学与大学时光都是在工商度过的，这为他一生的学养打下坚实的基础。老先生在《话说天津卫》节目中娓娓道来自己在工商的求学经历，为我们留下宝贵的城市记忆。高景云先生在节目中回忆—— 工商学院两个网球场的西侧，有个小别墅楼，这个可有渊源，我讲一下，知道这个信息的人并不多了。 （工商）学校盖教学楼，里面怎么出来一个别墅楼？这座别墅楼的外墙装饰是浅黄色，我们管它叫“小黄楼”。这小黄楼呀，现在（工商）不改为外国语大学了嘛，好像是专家楼、教研室这类的功能了。当初不是，（小黄楼）就是我们（指“公教生”，即在工商就读的奉教学生）在里头呆着。 图 | 工商校园内的天津耶稣会院之“小黄楼”与毗邻的工商圣堂（张翔 收藏） 图 | 从左至右分别为：北疆博物院主楼、小黄楼及网球场、工商圣堂（1920年代“工商”套装明信片第3号） 当初不是盖工商学院时候特意盖这么个楼，不是的！当初这个楼是在盖工商以前，在清朝的末年、还是在民国初年时盖的。当时这周围是一片开洼、水坑的空地，孤孤零零的有这么一个小黄楼。（注：小黄楼现已被天津市自然博物馆接收，作为“桑志华故居”展馆使用）。 图 | 高景云先生2019年重游小黄楼，于二楼阳台留影（唐文权 拍攝） 视频 | 高景云先生2019年故地重游小黄楼。高老年少时住在这里，亲手将原始茶色玻璃换成透明玻璃，至今仍在。 当初是德国人两口子在这盖的一个医院。在医院的再往西侧，不远，隔那么五、六米，还有一个长条的建筑，两层的，那个就是“住院部”。你看！那么点小医院啊，它五脏俱全。后来，德国夫妇他们一看，坏了！怎么坏了？工商把清鸣台这块地买下来以后，周围盖房子，坏了坏了！把我给盖在里边了，这还怎么干医院？他一看，干脆我不干了，我回国。我把这个楼、跟住院部那个楼，这两个小楼，卖给工商学院，这房子我不要了。 因此，这个医院的两座小楼也没拆，留着用，成为校园的“心脏地带”了。这个楼跟北疆博物院比邻，空间距离不超过十米。现在已经成为天津市自然博物馆“桑志华故居”展馆。 北疆博物院门口还有一个小楼，更小呀，它的建筑是个独立的，特别小，这门总锁着，干嘛的？后来我知道了。这间屋也就是50平米大小——地震测量室。这里头什么也没有，就有一口深井，超过百米的那么一口深井。这井中间有一个钢丝连着一个铅坠儿，一直往下垂，垂到下面，接近底下那个底儿。太详细的设备原理我讲不清。 图 | 现今已被拆除的地震室旧影（取自1949年《津沽附中毕业纪念册》） 图 | 工商学院1929年购入大型地震仪一台，蜚声校坛 别管哪个方位有地震，它这个锤儿就有感应，上边这个机器就开动，自动旋转。干嘛？拿自动水笔“哒哒哒…..”画，就跟心电图似的画那种波纹。那波纹决定是哪个方位地震了？离这多远？震级是多少？……多有趣！你别忘记了，这是二、三十年代的事儿。 图 | 《神奇灵敏的「地震仪」》附图（1934年6月24日天津工商学院期刊《导光周刊》：第二卷 第二十二号） 3 抗战时期逆境办学 南金北骏荟萃一堂 抗战时期，天津工商学院不避灾祸、坚守津门、逆境办学，汇集了一大批名师巨擘。 1937年，平津沦陷，华北地区的名校如清华、北大、南开等纷纷南迁。一时因环境所迫无法随迁，而又不甘心任职敌伪高校的教授们纷纷来津。侯仁之、齐思和、翁独健、袁贤能、张华伦等知名教授学者，都被吸纳到天津工商学院，学校一时名流云集、声名鹊起，成为津门最有吸引力的高校。其后，建筑设计大师阎子亨；人民大会堂、民族文化宫及民族饭店的设计者张镈；语言学家朱星等先后在这里任教。他们的加盟，极大地提高了学校的声誉，也为中华民族培养了一大批蜚声中外的专家、学者。天津大学建筑教育机构即导源于此。天津大学在当代中国建筑教育界的地位，显然也是与天津工商学院建筑系在中国早期建筑教育中的地位和影响是紧密关联的。 图 | 建筑大师、建筑教育家沈理源 当时，学生们对教师的评价是：“我们的师长，真是五花八门，群贤毕集”。进入“黄金期”的工商学院，也拥有大批杰出校友。包括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的姚依林；著名物理学家袁家骝；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委员、香港房屋委员会主席郑汉钧等均出于该校。著名红学家周汝昌、著名音乐家沈湘出自该校附属中学。 高景云先生回忆说—— 抗战期间，耶稣会会士刘迺仁从中学调到大学当院长。同时，已十分繁荣的工商试着扩大学校，想要升级为大学。学校就租了一个院子，哪个院子？在香港路和睦南道交口，所谓的“孙殿英的宅子”，其实不是孙殿英的宅子，误传。甭管谁的宅子了吧，大家都知道那个地方，多好的大楼，作为文学院的一个女院，先试一下，这就是一个滥觞。 同时，刘迺仁院长还拉来好几位校董，包括徐世昌大总统的弟弟徐世章，前财政部长龚仙舟（即龚心湛，天津启新洋灰公司董事长）。除了总统，就是财政部长，总之这都是有实力的人物，让他们当校董，给他们荣誉，让他们高兴，主要是想让他们拿钱来支援学校建设。 图 | 龚先舟肖像（摘自《启新洋灰有限公司三十周年纪念册》） 中学完善了，房子也盖齐了，中学老师也都聘请齐了，校歌也写好了，于是，在民园开运动会。因为人数有限，我们工商附中去一百人，我有幸跟着参加。 上民园参加运动会去，我们有集体操表演。走这一道，穿着苹果绿色的上衣，戴着小绿绸帽，绿帽檐，上面有“工商”俩字，绿上衣、白裤子、球鞋，排队走，精神抖擞。干嘛？一边走，管弦乐队开路，工商的管弦乐队乐器十分齐全，有圆号、三音号、萨克斯风……还有大鼓，打点用的，咚咚的，在胸口下面挎着。我们在后面走，打着旗儿，唱什么？就唱《校歌》：“皇哉工商，析津之阳……”，“嘀嘀嗒嘀嗒……”头里吹号伴奏，我们就唱，这种精神面貌，一进场就全场已经鼓掌。刘迺仁院长在主席台上坐着了，戴个墨镜，乐得都闭不上嘴了，多露脸呀！ 4 工商附中“三宗宝” 记过、得零、星期考 张绍祖先生说，当年，在天津流行这样一段关于学校的顺口溜，其中一句是这样说的：富耀华、穷志达，唯有工商不浮华。 作为工商的毕业生，高景云先生十分认同这种说法。他曾回忆，工商附中有“三宗宝”—— “工商附中三宗宝，记过、得零、星期考”。这“星期考”，哪个学校也没有，你比方耀华、南开，都没有，就工商有。什么叫星期考？每星期一，头一堂课考试，一课时。星期六临下课以前，院里贴通知，“哪个班……”你比方说，“初一各班明天考理科，初中二年级这个班明天考文科”。就告诉你这个就完了，星期一就考，上来就考，发卷子考试。 这考试的成绩纳入你总体考核里边去，做平均。好嘛，要了命了！你怎么复习？六日玩嘛玩，你干脆六日别玩了，温习功课吧。嘛叫“记过、得零”？——考试作弊，院里公开张贴：某某班某某学生因为考试作弊记过、得零——向全校宣布，鬊你。记个小过，还得个零分，完了，这学期要崴，这一得“零”就得给成绩都拉下来了，对吧？可是，能杜绝考试作弊吗？又杜绝不了。那好学生他用不着作弊，大部分学生他受不了呀，这不告你考嘛，（只告诉你考）文科、理科。我都做过弊，怎么作弊？打小抄。哎呦！有些东西你不好背呀，太麻烦了，是吧，长篇大论，你怎么背？尤其历史上的那些东西，就得写（小条），不点小字，那小字比芝麻大点，比绿豆小点，回来偷看。你没法不作弊，但别逮着，折了就坏。 当时工商附中的学生家庭构成是怎样的呢？有几种成分、几种档次。有从山西、河南慕名来上学的，住校，这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从献县来的，献县的那些个教徒们到天津站住脚了，有买卖，几十年的经营，也站住脚，经济宽裕了，让子弟来工商上学，因为这是教会学校。 还有一部分就是高级大夫们，林崧、方先之，他们的孩子们都在工商上学，还有其他象金显宅、范权的孩子，都在那。像林崧两个孩子跟我同班，一个叫林永平，一个叫林永烈。林崧家有包月，但人家孩子不坐，走着来，道儿也不远，在大理道民园那住，上工商很近。像这样的家庭层次多，没有大贵族家庭的子女。工商（的特色）算嘛呢？占个“雅”字，占个“清高”，所以说“唯有工商不浮华”。 图 | 工商学院最初招收预科生，后改为高中部使用的教学楼，今天，它位于天津外国语大学马场道校门入口处。 5 大学部分融入多所学府 附中文脉延至实验中学 “不浮华”的工商，学校课外活动丰富多彩。组织成立话剧团、管弦乐队、昆曲团、讲演社、美术研究会等，培养了学生的特长和技艺。同时，学校重视体育教学。1940年，篮球、排球、足球三大项目的校队都曾取得天津中学生比赛的冠军，“一时誉满天津，工商之名，尽为社会人士所洞悉”。 1945年，天津工商学院文学系扩为文学院，分文学、史地、家政系。后在商学院增设工商管理系，工学院增设机械工程系，文学院增设西语系。至此，学校发展成三院十系规模，符合教育部规定的大学标准。1948年，国民政府教育部批准将“私立天津工商学院”改名为“私立津沽大学”。刘迺仁继续出任校长。工商附中，也同步更名为“津沽附中”。 图 | 改名 “私立津沽大学”（与原工商学院铭牌并存，1948-1951） 后续，1951年，私立津沽大学改为公立学校，其中的文学院1951年筹建师范学院，1952年，成立天津师范学院，1958年，扩建为天津师范大学，1960年改为河北大学。与此同时，1952年，工学院并入天津大学，商学院并入南开大学。 张绍祖先生介绍，工商附中，随着大学名称变更，也曾更名为师院附中、河北附中等，1954年迁址到河西区平山道，又先后易名天津市第六十中学（后与十一中合并，始招女生）、天津师范学院附属中学、天津市平山道中学，1981年正式改名为实验中学。至此，百年文脉传承不断！ …… 如今，天津外国语大学内现存有7栋工商学院时期的建筑，已经成为马场道上一道百年建筑风景群。打卡、拍照、留念，每天都在这里上演！ 百年建筑更迭其中的人文历史，更是丰富多彩，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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